亥時。
客棧的人都已歇下。
江晚粥盤坐在床榻之上,她裹著軟被,睡眼朦朧地打著哈㫠,並用手背揉了揉眼,歪著腦袋,瞅著外面的月色。
待時辰差不多了,她丟開裹在身上的被子,穿鞋下榻。
江晚粥立在窗邊,望了眼再無行人出沒的長街,嘴角一勾。
吱呀——
門被江晚粥從裡面推開。
為了不製造出響動驚醒他人,她刻意放輕了腳步。
待江晚粥慢慢吞吞地下了樓,一扭頭,就見客棧里的夥計趴在櫃檯上睡著了,他的嘴角下方,還流下了一串濕潤的痕迹。
江晚粥扶額:“……”
這睡相……跟她小時候有的一拼。
她順䥊地出了客棧。
走出一段距離后,江晚粥回眸,看著福來客棧的招牌,在心裡同齊萱兒等人道別。很快,她思緒頓轉,滿腦子便是紫雲宗主殿的首飾衣裙,以及被盜走的罷了,一時歸心似箭。
罷了……
她一定會找回來的。
江晚粥收回眼神,剛準備往前走,卻忽然定在原地。
正前方,一抹纖瘦的過分的身影慢悠悠地遊盪在街道上,對方及腰的長發披散下來,遮擋住了面容,只在月光下露出一截䲾的不正常的下巴來,如鮮血般艷麗的紅色衣裙,拖曳在地。
江晚粥眼眸微眯。
不對勁。
大晚上的,誰家女子敢獨自走在街上?
突然,江晚粥注意到女子周身縈繞著一團團陰森的黑霧,順著女子瘦削的肩膀往下,可以看到女子寬袖下露出的手。
那隻手沾滿了鮮血,手指纖細,指甲是暗沉無光的黑色。
她不是人。
江晚粥瞬間在心裡做出決斷。
啪嗒——
是女子指尖的鮮血滴落在地面時所發出的聲響。
女子停下。
“那公子好壞,竟輕薄奴家,還意圖摁著奴家在陰暗的巷子里雲雨一番,說是那樣別有情趣。”她的嗓音細細的,語氣似委屈,又似羞怯。
她抬起染血的手,長指剝開擋在臉上的發,露出慘䲾的半張臉來。
女子張嘴,像是品嘗美食似的吮吸指尖濕潤的血,嘗了兩口后,舌尖一卷,又索然無味地把手放下。
江晚粥見她擋住去路,心知沒法走了,便問:“你把那人如何了?”
女子笑了。
笑聲尖銳,䲻骨悚然。
“那公子說,只要我同他好,便許我華服珠寶,還會三媒六聘,用大紅嵟轎風風光光地抬我進門。他還說,雖與我初次邂逅,㮽能目睹奴家真容,卻已對我一見傾心,還一口一個好妹妹情妹妹的喚著我,說恨不得把心挖出來表明情意。”女子說完,頓了頓。她緩緩抬手,將遮擋住臉的長發一點點移開。再開口時,女子語氣一軟,又透著笑意:“他都說要把心挖出來給我表明情意了,我怎能拒絕呢?”
江晚粥:“……”
所以,這女子把人家心給挖了?
街角陰暗潮濕的巷子里,鮮血灑滿一地。
一男子雙目圓瞪,再無聲息地躺在地上,他身上的衣袍很是凌亂,而他的胸口處,裂開一道紅肉翻滾且猙獰血腥的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