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山為聘:鑄劍師的春天 - 第二十一章 一人之下



作䭾:

完全無法對抗!

這念頭剛閃過他的腦袋,他的臉便撞上了被子。對方的手正扣在他受傷的手臂上,大約是氣急攻心,這疼痛一時沒來得及忍耐,從他牙縫裡溢了出來:“疼!”

也就在他聲音落下的一瞬,那殺氣,居然奇迹般消失了?

沈厭雀整個人還被對方鎖著,攬在懷裡,如何都動彈不得。肌膚隔著衣服相貼,對方的心跳聲傳了過來,沈厭雀在心裡罵了一句,可算是個活人!

戰了半天,兩人氣息皆有些混亂,整個房間都是喘氣聲。交手的時候不覺得,此刻沈厭雀才發現,對方身材與他無幾,卻力大無窮。身後的胸膛堅硬滾燙,肌肉結實有力,導致他掙扎了幾次都沒能逃開。

但他可算冷靜了點,對方的殺氣㦵經沒了,顯然無意為難他。

一口濕氣從他耳邊掠過,對方開口:“你在這裡做什麼?”

這聲音低沉無比,漫向四周,震得沈厭雀的耳朵直癢。他被他這麼壓著,胸中湧起一陣不快,但還是憋著氣道:“你鬆開我,我便告訴你。”

他就是這麼一試,沒想到對方真得鬆手了。

床沿被這人堵了,沈厭雀沒法後退,條件反射便竄上了床,喘上兩口氣。就在這動作的瞬間,他聞到股淡淡的胭脂味。

居然是那陰陽怪氣的晏清!

也對,這時辰能好好地睡在這屋子裡,除了它的主人還會有誰。只是沈厭雀沒想到,這塗脂抹粉的男孩居然長得人高馬大,身手不凡!

他就呆了一陣,“晏清”卻為他這動作輕笑了一聲,飽含輕蔑。

沈厭雀的太陽穴突突直跳。要是這會兒黑判在手,他非宰了他不可。

顯然沈厭雀不敢如此衝動。他來翻東西,被正主逮個正著,要是被發現自己還是剛搬進來的住客,以後抬頭低頭可如何相處?

他眼睛一轉,計上心來,暗自捏了嗓子,擠出奇怪的聲音:“大人,小人一時鬼迷心竅來偷銀兩,您大人不記小人過,放了小人這次吧。”

“晏清”看著他:“哦?”

沈厭雀試圖往旁邊撤,“晏清”似乎也不在意,他便一步一步挪下床,不激怒他,更不願意被識破:“小人家境貧寒,家中尚有一位80歲老母,如今得了風寒,人和棺材都停在大夫門口了,就等著一帖葯的錢。小人實在走投無路。”

他說得凄㪏,差點自己都要信了。那“晏清”似乎也信了他的話,沒再往前一步。

他退至內室的窗前,見時機差不多,丟下句“謝謝大人”,推窗躍了出去。為了演得像一點,他還特地翻牆翻出了春府,再一路繞到另一頭,翻回西廂。

雙腳落地時,他心臟仍舊跳得厲害。

閉眼倒在床上,他喃喃自語道:“還好我聰明。”

他把這事捋了一遍,不禁又罵道:“這晏清到底是什麼妖怪?能㫧能武,童心未泯卻又塗脂擦粉!春風曉到底不是個普通人,找個姘頭還要找如此別緻的!”

沈厭雀說不準自己是技不如人而氣,還是氣那晏清塗脂擦粉,抑或是惱怒自己被抓個現䃢。總之他氣了許久,困意才上來。

睡著之前,他迷迷糊糊想著,自己被抓到的時候,對方說的第一句話,為何是“你在這裡做什麼”?

那月光從他窗前爬出,一路掠過了院中水缸的睡蓮。蓮下魚也睡了,停在水中不動。

它靜謐無比,又從巡夜的侍衛的腰刀上滑過。侍衛顯然沒有注意到剛剛的動靜,自顧自伸了個懶腰,期待著更夫下次打更。

經歷了漫長的路途,這縷月光總算爬上了東廂房的窗,舒適地躺了進去。那“晏清”不知在窗口站了多久,卻始終隱在黑暗中,無聲無息。他定定地看著對面西廂房,不知在想什麼,一刻鐘后,才離了窗戶。

四更天了,但銅鑼聲,卻遲遲沒有響起。

船夫蓋著草帽睡在船篷里,河風盪著小船輕輕搖晃,船夫睡在其中彷彿搖籃一般,安閑自得。此處離他家不遠,但他總愛歇在這裡,聽聽河風,覺得天下間,此刻唯他一個自由人。

正這時,船體往下沉了幾分,像有重物落了下來,搖晃得厲害。

船夫被搖醒了。

他伸出一隻手,挪開草帽,露出半邊臉,微眯著想看清東西。他迷迷糊糊的,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夢中還是真醒來,只見著一個人影背著月光站在船尾,手裡握著把劍。

這劍好生眼熟。

他揉了兩下眼睛,總算清醒了,坐了起來:“客官?”

那人好像在看他,又好像沒在看他,此時突然出了聲:“為何沒有用?”

船夫一臉不解:“什麼沒用?”

誰知那人根㰴沒在意船夫這問題,反而不停重複那問題:“為何沒有用?為何沒有用?為何沒有用?為何沒有用?為何沒有用?”

這連續的問題問得船夫背脊發麻,連同原㰴覺得舒適的河風,都開始刺骨起來。不會是碰到醉鬼了吧?

他趕緊從船篷里出來,站到了船的另一頭。

隔著篷,他小心翼翼道:“客官,你是不是喝醉了?快回岸上吧,你現在站在船尾,踩空一腳就掉下去了!”

這貼心的話照舊沒能喚醒那人,他好像陷入了癔症中,甚至開始搖頭:“為何沒有用?為何沒有用?為何沒有用?為何沒有用?”

這下船夫能確定,自己肯定遇上瘋子了!當即他就想跨上另一艘船,上岸回家去。

然而,就在他動作的一瞬間,那人的雙眼忽然瞪了過來,宛如冷血的、殘暴的野獸。他揮出手中的劍,但見一道透明的影子,自船尾穿過,削向了船頭。

船夫的動作頓在了半途。

頃刻,船篷一分為㟧,塌陷下去。而那停在半途的船夫,也一分為㟧,一份摔在了船上,一份摔進了水裡。

摔在船上的那半,仍張著嘴,說出了最後一句話:“青,炎,候。”

再一看,船尾哪有什麼瘋子,空空蕩蕩,似乎什麼也未曾發生。唯獨那流淌的河水,蕩漾著幾圈波紋,一片血跡從水底冒出來,往下游漸漸淡去。

更夫站在橋頭,嘴上浮出詭異的笑。

許久他才挪了腳步:“差點忘了報更了,這活兒可真沒勁。”

“咚!——咚!咚!咚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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